［本篇全篇为末依第一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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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代号N2-79108，来到这个世界的第22个需要见血的赏金任务：清剿城郊的违规赏金猎人团伙，按照规定将团伙的四个人全部清除，并摧毁其据点。我拿出电子地图，对着任务详细信息一看，这不就是我第一次跟末然一起回他家的时候设置传送点的那个地方嘛。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虽然这个任务难度不高，但鉴于我手里暂时没有可以做的工作，家里还有只狼要养，所以只能到处找价位适合的任务做。武器检查完成，无人机阵列升空，枪械弹药够用，现在只要——
“末依，又出任务啊。”
该死，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半，末然怎么是醒着的？！我尴尬地站在卧室门边，看着床上那只躺在月光里的狼。
“唉，算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末然叹了口气，给自己重新拉好被子。
“……行，那你接着睡。”尴尬反正是化解不了了，但我总得走吧。
我打开门，迈出一步，然后轻轻关上门。
今晚月明星稀，视野不错，也方便穿着一身黑衣的我在树林里穿行。我很快来到目标地点外两三百米的位置，这附近树木茂盛，面前视野也开阔，算是个不错的观测位置。
“你好，末依，我是本次任务的通信员，代号AL00。你已经接近任务地点。”我的耳机已经接入了通信员的语音频道。“本次通信是加密的，音质会稍差一些，希望对你影响不大。”
“没事，能听个响就行。这里是末依，通信正常。”我一边回答一边在空间存储器里翻武器。“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把无人机的侦查信息共享过去了，图像回传正常吗？”
“一切正常。目标地点位于你的正东北方273米处，一共12人，没有检测到高活动性法术单位和热兵器活动，没有发现地下建筑物。”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看了看侦查信息，但他们的防备之弱实在让我大跌眼镜：武器装备老旧，检测不到法术仪器的能量信号，居住水平堪比露营，甚至还有一堆没完全熄灭的篝火，更离谱的是在附近放哨的只有两个人。老天无眼，他们为什么要遇上我啊。我忍不住发问：“这真的是个赏金猎人团伙？是不是太……业余了点？”
语音里的AL00停顿了一下，答道：“呃，违规是因为连续多次以成规模团体参与到单人或少人任务中，完成情况差的同时不服从公会例行审查……正好他们犯过不少事，不仅得罪了几位有重要委托的金主，还多次连续违反了本地法律法规。公会上面为了避免那几位金主意气用事而造成更大影响，所以在跟公安部门沟通过后，安排了这个内部清理的任务。”
“绝了，这还是合法黑吃黑。”我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任务上。“那我是把他们挨个狙掉还是——”
“按照通知要求，你有权在一定程度下破坏他们的建筑，只要尽量减少噪音，并且避免爆炸就可以了。”话还没问完，答案就来了，万一上面的人跟我心有灵犀也说不定。“懂了，那周边环境的监测就拜托你了，我去近距离解决。”我戴上影刃——就是那副经常被我当成护腕戴着的特制臂铠，简单调试了一下，然后给消音手枪上满子弹。
二百多米不算远，很快我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们的驻地外面。树林里的空地上是几台不知名的仪器，一台没在运行的柴油发电机，两个火堆和几顶帐篷。顺着现在的方向往树林里看，树丛之中还藏着几座小巧的活动板房。不过之前放哨的两个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不知道是已经休息了还是察觉到我了。“Jarvis，扫描视野内是否有活动目标。”
“有。”
是AL00的声音，不过并不是从我的耳机里发出的，而是我的背后。
“放弃抵抗是相对明智的选择——当然，投降会更好。”我能通过空间探测看到他站在我背后，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指着我的脑袋。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这么看来，我头上挂着的A级赏金确实不少。“算喽，投降了也没我什么好处。我知道你们都盯着我家里那只狼，但是你们这么做只会显得你们很没意思。”趁着耍嘴皮子的时间，我赶紧在身后构建起法术护盾。得想办法拖时间反制一下。
“怎么个没意思法？”身后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比如大半夜把我拉出来不让我抱着他睡觉——”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唉，算我求你们，别来烦我了，我跟上头早就打过招呼的。我最后一个需要见血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接这种单子了。”
自称代号AL00的人眉头一皱，不过在他的风衣和形状古怪的面罩遮掩下，我看不到他更完整的表情。“*脏话*，那可是风雷狼，你居然抱着睡觉？？”也许是按部就班的计划内行动，又或许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赏金目标被抱着睡觉而不是“物尽其用”的无能狂怒，他张开双臂，不知从哪摸出来两把手枪，举起其中一把，指向我的脑袋。“算了，反正从今往后，你就不需要再接触这些烦人的委托了——你很快就不用见到它们了。”
“……哦。”这家伙真的没意思，这段话要是放在游戏里，那我肯定赶紧点跳过。尴尬的是，我和他同时沉默了几秒钟。
“你话说完了没……”我看不下去了。“你要是说完了，那我就继续任务——”
“*恶劣的末地粗口*，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AL00是真的生气了，拿枪的手气得发抖。他朝我扣下扳机。
和预想的子弹出膛的声音不一样，在一声清脆的“咔”之后，他指尖的扳机突然断裂，掉在草地上。与此同时，我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但凡你少说一句话，我都没时间把你的扳机掐断……害。”我丢掉手里的两个断掉的小零件，抬手用影刃的坚硬外壳把他敲晕，然后弹出刀刃，往他的脖子上深深来上一刀。
至于随后的清剿任务，也只是和解决他一样枯燥无味。我远离树林之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直接传送回到卧室里。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天还没来得及变得蒙蒙亮。我轻轻脱下装备和衣服，钻进被窝。
可等我盖上被子，身边的狼却忽然转了个圈，让自己面向我。月亮已经快被窗外的山遮住了，我在微弱的光里看着他睁开蓝紫的双眼。他朝我眨眨眼，伸出爪子帮我拽拽被子角。“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明……啊不，今天还要做回你家那边去的准备。”
“嗯……”
像往常一样，我伸出双手，抱住毛茸茸的末然，让自己更多地埋到他的毛里，尽快让自己睡着——
“……所以你刚刚根本没睡是吧。”
“嗯哼。”末然的声音里还带着困倦。“在等你回来。”
“……”我忽然有些恍惚。上次听到“等你回来”是什么时候？三年前？还是更早之前？至少当初Elin把我送走时，他说的也不是等我回来。
末然抓着我的肩膀摇了好几下之后，我的思绪才从恍惚中脱离出来。“末依，末依。你脑子被僵尸吃了吗，怎么一下子这么迟钝。”
“啊，我……”
我……应该是想家了。
那晚上我没睡好，不过好在后面两天没什么重要事务，该解决的都提前办得差不多了，比如重新准备传送回家时要用的末影之眼，比如回去跟公会和公安机关的线人汇报任务情况，比如又被末然缠着买了几公斤新鲜肉回来给他做烧烤。我慢悠悠开着车，副驾驶上是换回原形之后蜷成一团的末然，怀里抱着一大袋子肉，蔬菜不出所料被他丢在了后排。
“末依，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啊，干什么都……都没什么状态。”
“这个……呃……”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尴尬局面一直持续到晚上吃饭。末然都吃了两盘子的肉了，我还是像头上顶着几个红标一样动一下呆一下的。
“末——依——”末然这一声叫唤又让我一个激灵：“啊！我、我……又走神了……”
“你肚子都在叫了，这都能走神到忘记吃饭吗……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诶。来，张嘴。”末然说着，用爪子分开我的上下颚，然后把一个卷着烤肉的生菜卷塞进我嘴里。等我完全回过神的时候，狼人形态的末然已经坐回去了——嘴里是生菜卷的另一半。
我反应了一两秒之后，咽下嘴里的食物。末然一边往已经空无一物的烤盘上重新加肉，一边数落起我：“你啊……是不是我那天晚上跟你说了一句‘在等你回来’之后把你给说傻了啊。我把你的什么心事引出来了？”
“害，还得是你懂我。”我伸出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放心吧，等回去把事情办完……应该就不会再有了。”
“别说‘应该’，这种时候就不要搞可能性了。”末然也开始玩文字游戏了。“你得给自己点心理暗示，把你想说的‘应该’换成‘一定’才合适。”
“那等我回去把事情办完，就‘一定’不会再有了。”
“不带兄弟玩是吧。”末然狡猾地朝我笑笑。“行行行，等‘我们’回去把事情办完，就‘一定’不会再有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把事情办完”。这里指的事情，自然是指回到赤岩城，做点我能做的事。
“所以这就是你连带着我一起全副武装跑回来的理由？”狼人形态的末然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镜子里穿戴着智能自适应护甲和武器的自己，不过他好像还没玩懂大多数功能。Elin花了点时间给末然造了一套“护甲”，虽然它看上去只覆盖了躯干的上半部分和四肢的一部分，但它的透明防护层可以释放出法术屏障，这玩意可比防弹衣什么的好用多了——至少近身作战的时候是这样的。“末然，你的护甲里也内置了Jarvis，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先问他，我跟Elin有点事要聊。”
“彳亍，你俩去忙吧。”末然打完照面就开始捣鼓护甲去了，他对这个还挺有兴趣。于是我离开这个房间，穿过Elin的摆满各种原材料、装备、矿石箱子，以及法术耗材的，嗯，客厅，然后敲敲他的工作室门。
“直接进来吧，我没锁门。”听到Elin答复，我便滑开了工作室门，映入眼帘的是比外面更多的各种原材料、装备、矿石箱子，以及法术耗材。我走进工作室，尾巴刚刚完全进入房间内，门就立刻关上了。
“末然没跟过来吧？”Elin的声音从堆满物料的工作桌另一侧传来。
“没有，我跟他说有什么问题去问Jarvis。”
“那就行，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Elin松了口气。“来，修好了，拿着。”
Elin扔给我两个黑漆漆的玩意，我连忙接下来，仔细一看，这正是我最常用的武器——名为“影刃”的臂铠。
“外壳损伤有点严重，我给你换了之前留下的备件，弹出式刀刃给你换了一对新的，供能法术单元的线路损坏也已经彻底修复了——这玩意可不能坏啊。来，戴上试试吧。”
我端详了半晌，就是没把它们戴上。
“有心事？”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杂乱的物品，看向Elin，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没什么好说的，便又闭上嘴，低下头，盯着这副臂铠。
“有想法就说嘛，武器也还能再调整，关键是你得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嘛。”Elin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怎么，担心后天晚上？”
Elin想办法提前踩过点了，明天晚上我们计划分成两组潜入冬炎组织在紫溪的据点，提前使他们在赤岩城的组织和对外交流能力受损，为后续政府军的先锋队伍创造作战条件。
“……算是吧。”我不情愿地开了口：“Elin，你是知道我的，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些血腥的玩意，一年多之前我也已经和公会上面的人说过我此后再也不接需要见血的单子了。一想到明天晚上又要……哎。”
Elin啥都没说，先摸了摸我的头。我也不反感，因为他的年纪确实比我大。然后，他像是在安慰我一样伸出双手抱了抱我。
“没事没事，这么多年过来了，事实总是在证明，我们两个非常适合搭档。你现在只需要把脑子放空点，反正我相信你——”
“都是过命的交情，说这么肉麻干什么。”我伸出手还以拥抱。
“你能理解就好啦。”Elin拍拍我的背，然后塞给我一片缺了一角的六角星形石头，看这纹理，应该是白云母。“这个你收好，明天前线成员行动的时候可能互不认识，而且也没有口令，到时候要记得互相验证这件信物。”
“就这块石头……真的不用担心被伪造吗？”
“剩下的这点时间不够他们研究清楚的。你只要把缺角互相接合，并且检查上面的元素能不能相互交融，就知道是真是假。这可是我半小时前刚刚做好的，为了附魔我可花了不少时间呢。”
“现在还有30个小时左右，你这边还有什么要调整的武器和装备，都给我看一眼，做好万全准备。我的话，把手上这些事处理完就可以慢慢等了。”
Elin有意识地朝我的右手方向转移目光，我顺着看过去，墙边靠着一捆一看上去就很旧很旧的纸卷轴。
“Elin，你要‘等’的肯定不止这次行动和它的结果，你在等什么？”
“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现在，外面的走廊里是来回转悠的冬炎士兵，而藏在暗处的我也在等一次机会。
5月5号，凌晨三点半整。新月凌空，月光并不比星光亮多少，但对于末影龙来说，这点光亮已经足够夜间作战了。
紫溪自然保护区，本地人（以及龙）其实更习惯称之为紫溪山——因为这里本身也是一片山地。冬炎的据点设在山顶附近，为了方便行动，我和从东侧上山，以最保险的方式靠近据点，然后靠着Elin的反侦察法术单元和极高等级的屏蔽领域，有惊无险地进入到据点建筑内。
我的任务听起来很简单：找到任意一台连接到据点局域网的电脑，然后把装了“学习资料”的存储盘插进电脑里，就可以准备跑了。但实际上，我先不说我要怎么知道哪台电脑连的是局域网，我首先得找到一台电脑。而我的空间探测法术在现在这个环境是一定不可以用的——一旦被反侦察，那就可以请Elin帮我挑一下墓碑款式了。
好在传音这种基于精神连接的技术并不能被反侦察，我仍然可以收到后方的联络信息。“末依，汇报位置。”
“地下二层，坐标290，负60，负32。暂无异常，内部监控设施已经被暂时屏蔽，周围有两个单位正在巡逻，配备轻型护具。”我一边用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报告信息。我现在正躲在一个走廊灯照不到的工具间里，这身漆黑的鳞片可是帮了我大忙。
“尝试避开巡逻，找到可以操作的电脑之后回报信息，我会让已经提前潜入的行动成员尝试与你会合，记得互相验证信物。完整收到信息后主动结束通信。”
我没及时断开，先观察一下周边情况。按照预案，我现在应该优先完成手里的任务，然后尽快脱身。忽然，我注意到走廊里掠过一个深蓝的身影，他并不是之前在巡逻的两头龙之一。他身上没什么装备，不过他在腰间挂着一个形状古怪的……面具，而且有明显的受击凹陷。
我突然有点脊背发凉。这个形状的面具我只在之前那个自称代号AL00的人那里见过，那这……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出现，但现在并没有足够让我深思的时间。“Elin，还在吗？”
“在，说。”
“冬炎组织是否有已经渗透到其他世界的势力分支？”
“……不确定。”Elin有明显的迟疑。“你先继——”没等他说完，通信忽然中断了，是被其他信号打断的，有其他成员在和Elin主动上报优先级更高的情况。
如果刚刚走过去的那头深蓝色的龙就是之前在我那个世界跟我有过冲突的AL00，那这能反映的问题可就太大了。他转头走下楼，恰好和我预想的行进路径一致。我又检查了一遍周围的情况，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于是我干脆跟了上去。如果能完成我的任务，而且能从他嘴里套点话，那就是赚的。
楼梯间里意外地没有监控，我和他保持着算是比较远的距离。结果才下去了一层楼，脚步声就忽然停了下来，我只好立即停止移动。
“末依，是你在跟着我吧？”
这声音，确认是AL00无疑了。不过我一时间好像没话接，所以我愣在了他上方大概一层半的楼梯上。
“能联系到Elin吗？告诉他，我们两个已经会合了，正在前往‘教条区’。我的行动代号还是AL00，直接说就行，我的精神连接超出信号中继范围了。”他这一通话下来，我脑子里的疑惑更多了。“几天前你在十一城外差点把我一枪崩了，现在我怎么信你？”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是Elin会告诉你情况的。我先下去了，你尽快跟上来。”AL00的声音伴着下楼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我没什么能说的，重新接通和Elin的精神连接，但是信号确实太差，连不上。算了，跟下去得了。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AL00隔着一层楼问道。我没有回答。
“唉，意料之中。”他居然叹了口气。“进入地下第九层之后，精神连接的信号就很弱了，如果要靠提高强度来增强信号，就要被反侦察。”
他还在往下走。我默默数着，这是第十二层了。
“趁现在楼道里没别人，我先告诉你点信息吧。”
“再向下三层楼，就是冬炎组织在西南地区的最后一个，也是规模最小的一个‘教条区’，里面有关于二元属性研究的最新进展，以及一批基于龙的尸体改造出的作战傀儡。我的任务目标是取得研究成果并销毁尽可能多的作战傀儡，而你最好尽快找一台电脑把你的木马丢进去。”
“这，你怎么——”
“嘘。”AL00突然蹿到我面前，捂住我的嘴，连着我一起往楼道的墙边压过去，挤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里，大概是配电室。“不要出声，有谁上来了。”他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这是用精神连接传的话——他的法术水平至少比我高两三阶。我乖乖放弃反抗，压低呼吸声，躺在他怀里，或者说，被他紧紧勒在怀里。
几十秒后，两个疲惫的脚步声慢慢踱了上来：
“……还是没有进展吗？”
“毕竟是全新的超自然属性，要不是我学过一点空间系法术，可能连分析样本的能力都没有……你那边怎么说？”
“作战傀儡的主要神经都连接起来了，但还是只能移动主要骨骼，做不到用手拿东西之类的精细动作，现在投入使用的话只能依靠外置武器……要赶不上DDL了，唉……”
“偏偏今天电梯坏了只能走楼梯，真是的……”
我正想为这两位悲催的打工龙共情，AL00却松开了一只手臂。一道冰蓝的光芒闪过，外面突然没了声音。
“走。”AL00松开了另一只手，打开门。我还有点搞不清情况，刚想追问点什么，他却又溜下楼了。出门一看，两头研究员模样的龙已经成为了冰雕，再也无法动弹。
我也不禁后背一凉：就他刚刚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我能从他爪下顺利逃走就算成功。但现在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反正贼船都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后一段楼梯走得格外长，原本一两分钟就能走完的三层楼梯，在我脚下缺像是长了不知几倍。等我终于在一扇上了三道闩的铁门前驻足时，我才回过神来。
“这里就是这座基地最深的地方了——‘教条区’，里面是他们的主要研究设施。”AL00在一旁忙着捣鼓门禁，一边压着声音说道。“末依，门禁打不开，过来帮忙。”
“乐了，我还以为有大哥带我呢。”
“少贫嘴。”AL00用力白了我一眼。“我把门禁装置冻起来，然后你把门用空间法术撕开，注意不要造成能量泄露。”
如果一只末影龙，而且是法术基础不错、血脉足够纯正，并且法术考试成绩一直都是A的那种末影龙，在使用空间法术的时候因为操作不当而造成能量泄露，那他这辈子的名声可就彻底扫地了。“这个你放心。”我回应完之后便迅速开始准备。AL00那边很快传来“咔”的一声，随后门禁装置就被轻轻放在了地上。我引导着空间能量，将厚重的铁门一层层贯穿、撕裂，打开一条通道。
“马马虎虎，贯穿效率还不够。”AL00摇摇头，走进门中。
“喂，什么意思啊……”
我原以为这个“教条区”里会有个巨大的十字架，上面钉着类人形生物的半个身体，下面是一个填满橙色液体的湖泊，湖底浸泡着一些等待投入使用的复制身体，有的是龙，有的是龙人。事实证明我还是动画片看多了，这儿看上去更像个实验室——不过规模仍然让我感到震惊。进入教条区，我站在连通大门和办公区的铁板桥上，向下望去，上百个玻璃罐里装着的都是正在量产的作战傀儡。我跟着AL00向前走，走到桥的对面。这应该是研究员们的地盘，各种机械设备和显示器填满了墙壁和办公桌。
“末依，这些电脑都是接局域网的，你要干活就麻利点。”AL00提醒我了，还有正事要干。“那你呢？”
AL00朝我耸耸肩。“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这里没有信号，既不能联系上Elin，也没法看短视频消磨时间，更不可能贸然跳下去把那些作战傀儡炸了，只能干等喽。”
“可以考虑借旁边的电脑玩玩内置的小游戏。”我拿着从之前的研究员身上薅到的ID卡，打开对应编号的那台电脑，顺利地把存储盘接到电脑上，然后开始传输数据。不过这个速度……确实有点令我头疼。我只能一边环视四周保持警惕，一边焦急地等待。
“行吧，我现在也没事干了——‘剩余时间 20分钟’，他们对办公设备都这么不上心的吗？”
“办公设备嘛，能用就行，又不至于让你把CPU超10G。”AL00看上去好像很轻松……他甚至在用一种不太正常的眼神盯着我，反倒让我感觉怪怪的。
“……发呆也别对着我发呆啊，我脸上有什么吗？”我也趁这个机会用力白了他一眼。AL00却不按套路出牌：“因为你好看啊。瞧瞧这鳞片，多漂亮，啧啧……考虑过当个模特或者什么别的么？你这种类型的小公龙在夜店里应该还挺抢手的——”
我把一只手臂上的影刃刀刃弹出来，朝着他挥了两下。
“行，行。不说了。”他做了一个把嘴缝上的手势。“说起来，Elin没跟你说找到电脑之后要联系他，让他去通知其他行动成员跟你会合吗？”
“他不是说……嘶，你有信物？”我愣了一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上摸出来一片六角星形状的石头，看这个纹理，应该是白云母。我赶忙拿出藏起来的信物，和他的信物拼到一起。缺角相互啮合，严丝合缝，云母石片里蕴藏的冰元素和水元素相互交融。这是真信物。
“这……你怎么……”我有种世界观被颠覆了的感觉。
“啊？Elin没告诉你？”AL00也愣了一下，我们俩现在的表情反差可以用精彩来形容。“Elin跟我说参与行动的成员可能互相不认识，但怎么是……”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AL00确实是我这次行动的队友。两条龙在黑暗里沉默了良久，唯一在努力工作的只有那速度极不争气的电脑和存储盘。
“唉，算了，来都来了，别耽误事就行。”他先开口感叹了一声，但是我可没好脸色给他看。“AL00，你要是真没事干，不如跟我聊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得了。我正好——”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的提问，然后伸出爪子指向我们刚走过来的铁板桥另一端。“还是等任务结束之后吧，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别用空间法术扫描。”
还好他提醒了一句，不然我已经习惯性开始用空间法术探测战场了。“那怎么说，有大哥带吗？”我开始给影刃导入法术能量，准备迎战。
“保护好你后面的电脑，其他的让我来。”
“这么猛的？”我还是没放过打趣的机会。AL00的嘴上露出坏笑，身体却已经在弹指之间带着刺骨的寒气疾驰出去。
“警惕入侵者！我们不……”
桥的对面，门开了，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来的快去得快。砭骨的寒冷已经把他们彻底冻结，他们已经无法行动，甚至思考。“末依，还有多久？”AL00的传音来得非常快，我瞟了一眼身边的显示器，显示还有一分半钟。“它写的一分半钟。”
“他们战斗力不强，但是都不是人类或者龙——全都是作战傀儡。”
“‘全都是’？！”
我忍不住把目光下移到铁板桥下。几十上几百个作战傀儡在此处安眠，我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苏醒过来，成为我的敌人。AL00撤到门里面，门外是数座新鲜出炉的冰雕。“末依，保护好电脑和网络设备，忙得过来就帮忙毁掉我冻起来的这些作战傀儡，上面还有新的作战傀儡在往我们这边来。”AL00吩咐道。目前我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电脑传输数据的，至于那些作战傀儡……简单思考之后，我牵引起一个傀儡，把它从AL00身后拖走，然后用法术把它压裂、碾碎。
冰渣和傀儡的碎块散落到桥下，几个玻璃罐被随意地撒上了糖霜。我再牵引起一个新的冰雕，故技重施。还真别说，抛开有点累不谈的话，挺解压的。不过AL00身边堆起来的速冻作战傀儡已经越来越多了，这么下去恐怕不是个办法，而身后的电脑还需要半分钟才能结束它又臭又长的传输进程。
“末依！”AL00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把这些还没摧毁的傀儡铺开，先用他们把门堵上！我们得先撑到那个*粗口*电脑传完数据。”
“知道了！”我把堆在一旁的十几个作战傀儡铺成里外两层，趁新的敌人还没冲到这里，用傀儡做成的墙把门暂时堵了起来。
“完事。还有二十秒，这下总该——”
我的后半句话被突然打开的顶灯吓回去了。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射下，周边的环境变得明朗起来：在铁板桥下方，玻璃罐里面的作战傀儡开始有了动静，我能听到拍打玻璃罐壁的声音。
“教条区已遭到入侵，正在启动应急反制……”
广播响到一半，它的后半句话也随着突然熄灭的顶灯而卡死在了电线里。看来木马程序已经注入进去了。但我又看向屏幕，传输时间还有十秒。“怪了，这不是没传好吗，怎么起效了……”我迅速点开U盘文件夹，扫视着文件目录。“传多了？来让我看看……“可能是看到我跑回电脑面前，AL00不合时宜地开始忙里偷闲，然后当着我的面开始读文件名：“《狼的身体系统与生活习性研究 第二册》，《跨空间传送技术深度研究》，《实用电器与法术驱动电器维修技术》……老天，你不会把你的学习资料都一起复制过去了吧？”
“好像是的。”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嗯？脸红什么呢？爱学习不是挺好的嘛。“AL00打趣道。“那末依，你的任务完成了？”
“嗯。”
“挺好。”AL00点点头，然后转身朝铁板桥对面望去。“那就该准备活动活动了。你想办法开条路到我们之前躲起来的那个配电室里，我得去解决下面那些傀儡。明白吗？”
“想怎么开都行？”
“想怎么开都行。反正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杀过来只是时间问题。”AL00不紧不慢地说，“开始干活吧，堵门的那些玩意已经顶不住了。”
他话刚说完，桥对面堵着门的冰墙已经被来自门外的冲击震出了不少裂纹。“末依，躲起来，找机会出去帮我开个折跃门。”AL00已经把沟通方式切换成了精神链接。
冰墙最终还是没能顶住物理和法术的混合伤害，带着里面被冻起来的傀儡一起崩裂，门外出现的是更多的作战傀儡，以及混在其中的一两个不起眼的步枪兵。我从影刃的夹层里掏出两颗末影之眼，左手一颗，右手一颗，紧紧攥在爪中。
“AL00，我定位好了，折跃门入口设在刚才用的那台电脑旁边。”我用精神链接给他回话，然后捏碎一颗末影之眼。折跃门的终点并不远，定位需要的时间约等于零。我拉开一条空间裂缝，把末影之眼的碎片扔进裂缝里，随即跳进折跃门中。几乎就是下一瞬间，昏暗的配电室里也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里面伸出的自然是我的爪子。
别的不说，AL00踩点的本事还是有的，正常生物哪想得到配电室里有足够两条龙容身的空间嘛。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控制好这道折跃门，维持它的存在，给AL00创造机会——
“轰！”
巨大的爆炸声和震动从我的脚下传来，折跃门的边缘因为我的控制失衡而发虚了几秒。正当我想重新掌握平衡，重新稳定折跃门状态时，新的爆炸接踵而来。为了保持平衡，我只能摸黑把自己挤到墙角和配电箱之间，让自己能继续控制折跃门。但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爆炸一环接一环，颇有种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感觉。就这么炸了快半分钟，我的耳膜已经快聋了，手里的另一颗末影之眼的能量也已经接近耗尽，但折跃门另一头却仍然平静如水。AL00一点动静都没有，精神链接也断掉了。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他该不会……”
“该不会回不来了吧？”
AL00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出现，这次不是精神链接。我猛地回头一看，然后鼻子撞到了配电箱。“他*末地粗口*的配电箱。你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我的折跃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强攻作为第一方案，折跃门作为备用方案，要记得多给自己留条后路。”AL00擦擦身上的尘土和溅上去的血。“我……”
我没给他面子，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多的不计较了，开折跃门花了我两颗末影之眼，报销一下末影之眼的成本。”
“先把你手里那十几颗用完再说。”
“你个*粗口*！”我有点生气了，他倒是嬉皮笑脸的，干脆理都不理我，接着他之前的话说下去：“我已经把那些还在改造的作战傀儡炸掉了，再过一两分钟还有一些炸药会延迟引爆。慢慢往上探吧，希望再往上点能收到Elin的信号。”
“……算了。”再这么跟他来回踢球也没意义。我跟在他后面，打开屏蔽领域，从配电室摸了出去。
“我们还需要一个机会。”AL00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着，一边朝我传音。
机会，还是机会。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跟机会打交道。好消息是，目前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我们已经摸到了地下大概第六七层，再往上一点应该就能重新和Elin取得联系了。
“末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走在我前面的AL00小声说着——我能确认他不是传音，而是在用嘴说话。
“先听坏的。”
“接下来的行动没法用传音了，我收到了反侦察信号，如果继续近距离传音的话，我们在聊什么他们都知道。”
“那好消息？”
“好消息是这个坏消息不怎么坏——因为我已经联系到Elin了，据点外围的行动正在正常展开。”
“你不开玩笑会死是吗？”我白了他一眼。不能用传音意味着我们两个的沟通效率会降低不少，但这也算是给了我们两个继续一起行动的理由。“那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
AL00的手里浮起一朵水花，它在昏暗的楼道灯下显得不太纯净。“等你的木马生效，我们就和其他几个已经进入到据点内部的成员同时对离自己最近的战斗人员发起攻击，给第二支队伍创造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手里的水花旋转着，跃动着，然后在我眨了下眼之后变成了冰花。它在昏暗的楼道灯下仍然映照出如钻石般的火彩，和突然闪起的警报灯交相辉映。
“有人发现其他成员了。”AL00的语气很平静。他把爪子里的冰花往我身后一扔，冰花在离开他的手时，表面立即糊得像被粗砂纸打磨过一样。
“花不要了？”我看着小巧的冰花落到墙角，碎成几块。
“首先那是个延迟炸弹，会把跟上来的其他家伙原地冻起来。”AL00抓着我，继续往上走。“其次，你谈过恋爱吗？”
“还没——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记住，被龙丢掉的花也算是留给有缘龙的……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漂亮的小公龙，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吧？”
我决定了，要是任务结束我还见得到Elin，我一定要劈头盖脸地指着AL00一顿道德绑架，并对AL00不管什么时候总要调戏我两下的出格行为予以强烈谴责。“行了行了，走。”
“诶，生气啦？”AL00满脸堆笑地把我拉住，至于脸上堆的是什么笑，我不好说。“怎么，还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没有，我刚想问你需不需要我之后帮你介绍几个……哎，别走这边。”
可惜他话说迟了。我还没被他拉扯到足够靠后的位置，我身体靠墙一侧的一个通风管道口内部就发生了爆炸，通风口罩被冲飞，赤红的火舌肆无忌惮地在不算宽敞的楼梯间里开疆扩土。“末依，过来。”AL00一把把我拉走，我只能跟着他沿着楼梯小跑而上，一路来到地下二层。可刚到出口，还没打开门，AL00就又一次把我拦在门前。
“后退一点，外面有不少敌人。”Elin同时开着屏蔽领域和空间探测，我的脑海里映出门外的详细情况——
十多个作战傀儡已经把这个楼梯间围得水泄不通，有一两个还带着从威力上来说不太人道的武器。
“准备突破。你搭个折跃门，从这里拉到教条区。我去把门打湿。”AL00抬起一只爪子，显然，他准备先给自己留条撤退路线，再考虑用门作为武器进行进攻。我拿出末影之眼，迅速锚定折跃门的另一端，然后捏碎末影之眼，撕开空间裂缝，把两颗末影之眼的碎片都扔进去。这个折跃门得自己维持一段时间了，希望它别拖后腿。“搭好了，破门吧。”
又是一眨眼的工夫，AL00把门整个冻了起来。他伸出爪子，对着轻轻一握，厚重的金属门立即崩裂。“准备战斗，突破到地表或者更高层的外墙再会合，除了逃跑的余量之外，不要保留实力。”
“好。”我展开影刃，漆黑的刀刃上流动着提前充好的破坏法术能量，看上去像是镀了一层淡紫色的光。
AL00没有给预备口令，当金属门向外炸裂时，我和他都本能地向前冲了出去。不出所料，据点里的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不过他们还是被炸裂带来的冲击震散了阵型。空间探测，攻击附魔，法术屏障，我一如既往地准备好进攻手段，然后朝着扑过来的作战傀儡，用最熟悉的方式和姿势，挥出爪子和影刃。
作战傀儡没有接住我的攻击，也接不住。附着着破坏法术的刀刃沿着桡骨和尺骨的间隙撕开它的手臂，我的爪子也瞄准它的脖子，切断了它的身体和大脑的联系。下一个傀儡从左侧扑了过来，我用左爪朝它的脑袋砸出几团能量。又一个傀儡从右边蹿出来，向我张开勉强能认得出来是龙的嘴。我狠狠甩尾，把它击退到另外两个傀儡身上……
数量有点多，正面作战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我又解决了几个傀儡，才算是勉强清理出来一条能自己脱身的路。反正现在肯定被发现了，我干脆把空间探测开到足够用的水平，一边探路一边躲避着傀儡们的追击。傀儡虽然数量多，但只要不是长得像龙的傀儡，作战能力就是连半个末然都不如的水平。
前提是，它得长得不像龙。
绕过下一个拐角，按照探测路线，只要能闯过前面的中庭，我就有足够的时间传送到地表。可惜的是，当我瞬移穿过拦截门，进入中庭时，几个龙模龙样的作战傀儡把我团团围住了。这场面要是放在游戏里，那可比下路四抓一残忍多了。他们自带的法术能量干扰了我确定瞬移落点的能量通路，看来这架是不得不打了。我吞了口唾沫，给影刃和爪子都附上破坏法术能量。
“咕嗷！！”两个作战傀儡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上来。我收起翅膀低下身子，扭开了第一个的攻击，朝着它们暴露出来的胸腹挥出爪子和影刃。虽然能感觉到它们的体表有草属性的能量保护壳，但是用处不大，该被撕裂的还得被撕裂。先扑上来的那个作战傀儡被影刃撕开了腹腔，后来的那个则是从锁骨附近就被切开了。它们身上的能量保护壳正在消耗，身体以肉眼可以察觉到的速度快速恢复着。第三个作战傀儡悄悄朝我摸了过来，一爪子刺到了影刃上，我左手的刀刃虽然切裂了它的手臂，但影刃的外壳上还是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爪痕。“他*粗口*的我前天才换的新外壳！”这我忍不了的，抬起暂时空闲的右手向它刺了过去。可惜我的体型在龙里还是稍微小了点，影刃只能在它的脖子上切过一半。
体型小带来的第二个缺点是，我在开着法术护盾的情况下，被第四个作战傀儡一爪子打飞，并从一面被摆在中庭进口的镜子的中间穿透了出去——怎么会有人在这种鬼地方放一面大镜子，浪费经费吗？不过好消息是，我被打飞到了足够远的地方，足够我尽快进行一次瞬移。
坏消息是，我已经不太能集中注意力了。被作战傀儡的近身攻击打到的这一下到底是物理伤害还是真实伤害，这是个问题，但不是我现在能思考的问题。我翻身起来，顾不上抖掉身上的碎玻璃，刚想分出点精力去找瞬移落点，就被新的作战傀儡从身后打破了法术护盾，压倒在地上。我尝试回身反击，但它一爪子又敲在了我左手的影刃上，坚硬的外壳直接被击碎，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的能量通路和机械元件，我的左臂也被震得麻木。
这下可就是想不跑都得跑了。我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按住它的侧腹，打出一团能量，它才从我身上摇摇晃晃地让出我的活动空间。就是现在。我用最快速度锚定落点，先向前瞬移了一段距离，离开它们的视线，才有寻找传送地点的时间窗口。
我跌跌撞撞地躲进走廊深处，闭上左眼，顶着疼痛集中起精神，释放能量，我上方的建筑结构和法术痕迹出现在我的脑海中。AL00已经比我更快上到了地表层，离开了我的探测范围，但他留下了明显的法术记号，最后出现的那个地点应该还安全。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作战傀儡野兽般的吼叫从我身后传来。我已经没时间陪他们玩了，再不走的话，被撕开的就不是它们的胸腹，而是我的肢体了。转角处已经撞过来了一个作战傀儡，它借着墙的反作用力朝我跳过来，眼看着就要把我抓进他的爪子里。幸好我的传送刚准备好，不出意外的话，它扑了个空。
连续的战斗、传送和折跃门，实在是太消耗精力了。当我落到据点建筑外墙的角落时，我的脑子甚至有几秒钟是空白的。回过神来，我尽快把屏蔽领域打开到我能维持的足够高的程度，把自己隐藏在阴暗的墙角里。
不过我确实是有点累得头晕眼花了，我甚至没发现我身边还窝着一只AL00。“小伙子，这么点运动量就虚脱了？”AL00从我身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和腰，把我拉进他的屏蔽领域里，我也失去了对我自己的屏蔽领域的控制。“嗷！你他——唔。”
他狠狠地把我的嘴握住，我口腔里的牙齿都要被他捏碎了，不过比起四肢和身体上的疼痛，嘴上的这点压痛不值一提。“闭嘴。”AL00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和怀里的我，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里面已经开始骚乱了，但是我们现在还不可以用精神链接联系Elin，他们的反侦察还在生效。”
他似乎不准备让我出声，我只能稍微挣扎一下，然后对着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瞟了我一眼，腾出一只爪子，取出一根……烟花？？
“法术和科技指望不上的时候，还是土办法最有用。”他拿着那根主体有他爪子那么大的烟花，把固定用的木棒插在泥土里，挑出引线，用一个响指把引线擦燃。
火焰蹦跳着朝上跑，身后带出一串火星。AL00松开我的嘴，自己抬起头望着天。
“差不多该结束了——末依，你喜欢烟花么？”
“还、还挺喜欢的——问这个干什么？”我看着还没飞起来的烟花，引线还剩下一段。
“喜欢就好，马上就有得看了。”AL00伸出爪子抬起我的下巴，直到我也抬头望着那片深邃晴朗的夜空。新月的光芒不及漫天繁星，显得格外暗淡。
咻——啪！
一道绚丽的火光从地面高高飞起，冲出法术监控层的管制，冲出电子侦查器的视线，出现在据点上空，自由地炸裂开来，迸发出夺目的彩色焰火。
信号弹。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能感受到AL00的屏蔽领域强度正在逐渐降低，他已经不准备藏了。“你看，后方部队已经赶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就已经劈到了我们面前。
“不好意思，来晚了，现在是凌晨四点过一分。”末然收起环绕着全身的闪电，腿上发着光的风雷印慢慢暗淡下去。“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火光映照之下，几道影子也分散着落到建筑外，看那些龙的装束，应该是支援的政府军。
“末依，剩下的交给我们吧。”末然向躺倒在AL00身上的我伸出一只爪子。“你得先撤退了，你这样没法继续战斗的。”
“我……”他这么一说，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左前臂上的影刃外壳已经少了一半，内部组件上也有明显损伤；右前臂上的影刃虽然没大碍，但外壳也已经严重变形，刀刃收不回去；后背和翅膀上遍布皮肉伤，右侧翅膀的骨头好像还骨折了；我引以为傲的黑曜石般光滑的鳞片也刮伤断裂了不少；最要命的是，在遍布全身的疼痛影响下，我真的没有多少力气继续行动了，我甚至连空间探测这种约等于不需要我动脑子的法术都难以施展。
“*沙沙*……喂？喂——应该有信号了。末依，AL00，末然，听到请回答！”
Elin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现在来的正是时候。“这里是末然，我已经和末依、AL00碰头了。Elin，下一步干什么？”
“末然，你配合其他成员协助援军行动，清剿剩余的作战傀儡；阿苏……AL00，带末依回来吧。”
“听指挥。”AL00摸摸我和末然的脑袋。末然蹭了蹭AL00的爪子，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掉了，甚至是开着风雷印走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准备跟着AL00一起离开——
“你不能走。”
AL00突然说的话把我吓到了。“诶？怎么了？”
“这段路得飞回去，还是我背你吧。”AL00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拉到他背上。
好累。
疲劳如漩涡一般将我卷进中央，疼痛为这个过程额外注入了压抑的感觉。
我想不起来我被AL00背起来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就像喝酒喝断片了一样，也许我的身体还记得，但我的大脑没有反应。我想睁眼，但睁不开。我想聆听，但听不清。感官丧失，思维僵硬，我的身体现在似乎只剩下脑干控制的部分还能正常运行了。
“末……过劳……有……风险……”
碎片般的语句突破我的耳膜，打动听骨，进入我的听觉中枢，我得到了微量的信息，虽然没什么用。
“好……清除……解放……”
解放？耳边模糊的声音好像很激动，不过它很快没了下文。
我周边的环境重新安静下来，不过现在我能听到比较清晰的滴答声和机器的低频嗡鸣。
“醒了？”
熟悉的声音。是Elin。
“别动，听得到我说话就行了，你现在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别干。”
他打消了我睁开眼看看他的念头。
“好消息，据点已经肃清，‘教条区’也被暂时封存了。冬炎组织在赤岩城辖区内还有三五个零散营地，政府军会去解决掉的，不用担心。倒是看看你自己吧——右翼闭合性骨折，肌肉损伤，韧带拉伤，这些都先不谈。”
“……？”
“你的心脏破了一颗。”
我能听到Elin的一声长叹。
“虽然两颗心脏足够你的正常生活，而且损伤的不是主心脏，但是接下来一个月你都没办法做有点强度的运动了。影刃我会帮你修的，修不好就重造一副，这个不用担心。末然稍微受了点皮外伤，现在在帮我干活，不用担心他。”
“……”
“要说的大概就这么多了。至于阿苏尔……AL00，等你能活动之后，我会叫他来看望你的。行了，休息吧休息吧。”
我能听到他走出房间的脚步声，以及机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不过他刚走，门就又打开了。好像还是他。
“忘了个重要的事情，末依。”
“……这次就不给你喝梅子酒了，等你能飞了，再让你带末然出去玩吧。”
“生日快乐。”
Epilogue：
“末然，我手头还有其他事情，我先把之后要跟他说的东西顺便跟你交代清楚吧，你可以让Jarvis先录个音，后面转达给末依。”
“好哦。”
“我已经亲自去‘教条区’调查了一遍了。很显然，冬炎组织已经一定程度掌握了二元法术的应用方式，这些作战傀儡就是他们的实验性作品。所有作战傀儡身体里都装有一个微型二元能量源，在能量源的影响下，傀儡的身体强度会异常地提升。所以这么一来，末依被近身打碎一颗心脏倒也能理解了……嗯。”
“但是好像，我去协助清剿的时候，很多傀儡遇到我的闪电就明显停顿了一会。”
“对，如果它们的能量保护壳被损坏，那么它们一旦触电，就会因为内部电路短路导致活动停滞。这可是个新发现。不过这个其实只是次要的结果。”
“啊？这个还只算次要吗？”
“嗯。我之前从塔凹奶奶那里借来了一些老卷轴，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物种杂交和生物特征融合的法术资料。这些傀儡的诞生和卷轴里记录的资料高度重合，算是符合了我的一些猜想。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对‘我’的诞生，也有了新的研究方向。”
“你的意思是……”
“不确定的东西就先不说了。另外记得告诉末依，‘AL00’，就是阿苏尔，他没法来看望他了，他得和末依的父亲去做退役军官的返聘工作。他其实……也没想到他在那边的任务目标是末依。他是被末依的任务目标背后的人委托过去干扰末依行动的，大意了，没想到末依会扣他的扳机，回去之后好像还被金主骂了一顿。”
“……我能笑吗？”
“笑吧，阿苏尔回来之后跟我提了这事，我笑了三分钟。”
【阿苏尔·“AL00”·英菲尼特】（Azure "AL00" Infinite）
海洋支系水龙，出身于北部海港城市托帕港，前国防军海军部队某部精英队员，末依父亲的早期战友，擅长同时操纵复杂的水系法术和冰系法术且互不影响，坊间流传着他“冰海的幽影”的称号。大约三年前退役，原计划回乡修养，战争爆发后应召归队，后续和Elin一起组织赤岩城本地反抗力量，并前往末依所在的城市进行深入调查，最终却以双方都没想到的方式初次见面。
关于“AL00”这个代号的意义，阿苏尔解释说：它代表“随时都能取得联系”，但它是“上一个时代的产物”。
【“末影珍珠”和“末影之眼”】（Ender peral & Eye of Ender）
合成能量石。
首先需要介绍“末影水晶”。末影水晶是一种能量矿物，当天然的三方晶系的矿物，比如方解石、石英、电气石、刚玉，受到空间系法术或能量影响时，就有可能变质成吸收了微量空间能量的末影水晶。
末影珍珠造价相对低廉，只需要主动用空间系法术影响天然三方晶系矿物，得到末影水晶，然后进行压缩和加工，就可以制成末影珍珠。末影珍珠可以储存无属性的能量，自身也带有微量的空间属性能量。目前，末影珍珠最常用于各类小型空间存储器。有传言称可以抛掷末影珍珠将其砸碎，从而把自己传送到末影珍珠破碎的位置。此传言早已被辟谣，却仍有尝试者。传言源头至今未知，民众猜测可能是恶作剧。
末影之眼则是由末影珍珠“变质”而来。末影之眼的合成工艺不复杂，但所需要的原材料“烈焰粉”是由一种主要分布在赤岩城地区的矿物制成的粉剂。末影珍珠和烈焰粉充分接触后发生初步变质，就得到了粗制的末影之眼，加工后即可获得末影之眼成品。末影之眼可以储存比末影珍珠多出几个数量级的无属性能量，并且自身具有相当水平的空间属性能量。末影之眼在大型空间存储装置和跨空间传送器阵列中十分常见；末影之眼也可以作为供能物质，维持一扇折跃门的持续开启，或者提供额外的能量以激活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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