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左边一点!哎呀,过了过了,再往右边一点,哎呀!”三进的院子里,女孩儿清亮的声音清晰可闻,秦渊和叶瑾轩跨进院门,便看到自家儿子正被女儿指挥得团团转,主屋大门上鲜红的对子已经贴好,秦骁正踩着凳子伸长了手把最后的横幅贴上去。
秦渊和叶瑾轩对视一眼,松开叶瑾轩的手,两步上前,抬手便将儿子单手抱在怀里:“哎?父……父亲?”不等秦骁回过神,秦渊已站上凳子,将横幅不偏不倚地贴在门头正中,而后跳下地,将儿子放下,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贴得不错。”秦骁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扭脸,就见姐姐秦思萱已经扑去了爹爹怀里,一时间又想跟过去,又有些踟躇,秦渊看在眼里,不免好笑:“剩下交给父亲,去陪你们爹爹玩儿吧。”
“不用不用,我帮父亲。”秦骁闻言,立刻收回目光,仰脸看向秦渊:“我们和堂兄堂姐说好了,等下去奶奶那里一起包饺子!”小家伙说着话,脸上更是带了几分雀跃,秦渊摇了摇头,叶瑾轩已抱着女儿走了过来:“朝儿难得回来一趟,你又想缠着他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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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的几个孩子都渐渐长大,彼此之间关系甚好,秦朝自小在雁门关长大,小小年纪却已全然是长兄的气派,不仅武学是这一辈几个孩子里最好的,素日里更是很照顾这些弟弟妹妹,故而尽管他难得回来过一次年,秦骁还是十分崇拜这个堂兄,一副将对方当做榜样,要努力追赶的模样,瞧着倒是和当年四处找人切磋的叶瑾轩很是相像。
秦骁握起小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些赧然来:“大堂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有好些问题想和他请教呢!我不会耽误他很久时间的,我保证!”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叶瑾轩看得好笑,怀里的女儿却是撇了撇嘴:“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还不是大半天赖在人家身边。”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忽而笑眯眯地看向秦渊:“这点倒是和父亲很像~”不等几个人回过神,小姑娘侧首在叶瑾轩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一蹿便蹿下地,像一只小蝴蝶一般跑走了。
秦渊看着她跑远,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叶瑾轩忍不住笑出声来:“思萱这点倒是没说错,骁儿黏人,一定是像你。”秦渊眉梢微挑,抬臂便将叶瑾轩搂到了怀里,低眸看过去:“那不一样,骁儿黏的是兄长,我黏的可是夫人。我才不像他那么没出息。”叶瑾轩没好气地抬手一肘子戳他胸口:“多大人了,你可真好意思。”秦渊笑着受了这一下,反而更靠近了几分:“那我黏兄长也是可以的,是吧,叶哥哥?”“骁儿面前,说什么呢!”叶瑾轩抬手便将秦渊推开,倒是秦骁看了个全程,这会儿却是欲盖弥彰地捂住了眼睛,童声清脆悦耳:“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去找堂哥堂姐!”他说着三两步便跑出了院子,临到门口,却停了脚步,踟蹰地回头看了看,挪着脚缩到墙后面才开口:“那个……我们等下直接去奶奶那里,就不回来啦~嘿嘿。”
“秦骁!”叶瑾轩扬声唤着儿子全名,秦骁似乎早有准备,这厢嗖地便跑了个没影,惹得秦渊笑出声来:“这会儿倒是跑得快。”秦渊说着话,伸手便又拥住了叶瑾轩,他喟叹一声,侧首便贴上了叶瑾轩的面颊,轻蹭了两下:“今年朝儿回来,更热闹了。”这话听着像感叹,但叶瑾轩知道,某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定然不是在这句上。果然,他只觉得搂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接着,温热的气息便自耳侧拂到后颈,腺体一热,叶瑾轩不由侧了侧头,秦渊却是紧追不舍:“那小子有了玩伴,总不会老想着和我抢你了。”
“幼稚。”叶瑾轩这般评价着,抬起一根手指头戳上秦渊额头,秦渊却不以为意,笑着抬头,将那根手指快速含入口中轻咬一下:“和叶哥哥幼稚,算什么幼稚?”“你——”叶瑾轩没好气地抽回手指,一丝薄红却浮上了耳廓,他想起早些年刚认识秦渊那会儿还觉得这家伙是个老实纯情的青年,虽然是个天乾,但本分得很,有什么话都只敢借着酒劲儿来说,第一次也是自己先主动,虽然他半途便清醒过来,但那也是情理之中,他当时虽有些羞恼,却也并非真的生了他的气。谁知道……
叶瑾轩眼角瞥了身后人一眼,只觉得若是他能真的变作一只东都之狼,那狼的尾巴必然已经摇得欢快,明明办正事的时候一本正经令人着迷,私下里……他抬手扶额,摇了摇头,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使坏的时候叫起叶哥哥却是越来越顺口,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家里哪里是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分明是只有他一个大人,三个孩子才对。
“好了,时辰不早,家里年红还没贴完,等会儿还要去母亲那里帮忙,你别……唔——阿渊……”叶瑾轩一句话还没说完,耳垂已被身后人纳入口中,温热软舌抚过柔软耳垂,叶瑾轩只觉得身子发麻,声音也不免软了下去。“叶哥哥这里可真是敏感。”秦渊偷袭得逞,笑得如偷了腥的猫儿,他也知等会儿定是要去阿娘那里,便是再想与叶瑾轩亲热,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很是不满足地在叶瑾轩肩窝蹭了又蹭,语气中满是遗憾:“可惜了,还要守岁。”
“什么话。松手。”叶瑾轩松了口气,抬手撞了撞还缠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鱼”,将人推开:“还不贴窗花去?”叶瑾轩斜他一眼,秦渊立马两指并于额角,对他微微一扬:“遵命。”话至此,他自然也不再耽搁,三两步进了屋,将桌上女儿和儿子已经准备好的窗花拿起来在窗户上比了比,然后挨个整整齐齐地贴上去,斜阳透窗而入,也带了些微红的喜气,他推开窗,夕晖下爱人的发尾微扬,虽隔着老远的距离,却似落到了他的心尖上。
怎么总是觉得爱不够呢?他想。
他想起最初的相遇,是叶瑾轩带来了兄长的消息,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若非相识,他定然不会知晓兄长的名讳,何况别说藏剑山庄本就名声在外,便是叶家二少的名头,也已经足够响亮。可他还是将对方留了下来,一则是谨慎,一则……秦渊对着窗外看过来的叶瑾轩挥了挥手,而后转身走回屋里,触目所及,皆是他与叶瑾轩一样样置办,又亲手装扮起来的。
他曾一度以为,他的人生自与亲人失散那一日起便失了全部的光彩,他愿将他的生命,他的未来,他的一切都交付给天策府,交付给天下黎民,唯有一愿,愿父母尚在,兄长安然无恙,哪怕此生不能再见,只要他们还好好活着,他便可无憾。他曾一次次面对生死,孤单、惧怕、绝望,那些属于少年时期的负面情绪如同一张张密密的网,将他层层叠叠地笼罩,而他却不得不冷静从容,将所有的心思掩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勇敢的人,可真正失去一切的时候,他才明白——人,首先必须自己坚强。只有藏起真正的自己,才能不被敌人看透,才能不被抓住弱点,他将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藏在名为“成熟”的躯壳里,这一藏,便是许多年过去。他清楚地记得,那时他才刚刚回到天策府,在阴影下活得久了,他几乎忘了在阳光下行走的感觉,他敏感多疑,难免心生猜忌,可当他对上叶瑾轩那双眼的时候,却又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他必须承认,当初留下他,除了谨慎,亦有一部分私心。
实则一如他当初所言,藏剑山庄与天策府本有往来,作为叶家二少,叶瑾轩若真要走,他的确没有理由阻拦。可叶瑾轩留了下来,没有任何不满,像是轻易看穿了他的顾虑。
“怎么在这里发呆?”叶瑾轩迈过门槛,在秦渊身侧站定,握住了他垂下的手。秦渊收回思绪,侧首看去,转身便将叶瑾轩拥在怀里,他轻声喟叹:“我在想,我何德何能……”“阿渊。”叶瑾轩没有让秦渊把话说完,多年相处,他对秦渊早已十分了解,对方看似沉稳,实则心思敏感,或许是早年卧底的经历所致,秦渊实则并没有多少安全感,他的“黏人”,他的“幼稚”,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被爱,希望被爱。叶瑾轩抬手拥住他的爱人,语声温和:“你值得。阿渊,你比你想象的,更……吸引我。”
秦渊微怔,叶瑾轩已抬首吻上他下颌,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吸引了。”秦渊垂下眸子,叶瑾轩回忆着,轻声诉说:“你和大哥不一样,他是历经千帆之后的沉淀,而你,更像是一汪深潭。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人,会有那样深沉,却又纯粹的目光。”
叶瑾轩感到秦渊的身体僵了一僵,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爱人的背,侧首与他耳鬓厮磨,像是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对方,他拥着秦渊,语声愈发轻缓:“你知道,我曾阅人无数,在看人这方面的目光总是比旁人准些。所以我没有拒绝你将我留下来的决定,因为,其实我对你,也存了探寻的心思。结果……”叶瑾轩嗓音中带出了笑:“你比我想象的,更令我惊喜。”
叶瑾轩抬起头,与秦渊四目相对:“阿渊,我很高兴,你需要我。我其实有段时间一直很担心,你做过卧底,比任何人都更擅长隐藏,我很怕你会因为怕我担心而隐藏起真实的自己,那才会让我觉得挫败。你需要,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才会更有意义,不是吗?”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秦渊的面颊,而后弯眸浅笑:“天乾固然强大,却也难免会逞强,可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所以……”他笑意加深,抚摸着秦渊的手忽而捏上他的脸颊:“你不必担心,也不必怀疑,能让你变得幼稚,能被你依靠,是我的荣幸。”
秦渊沉默了片刻,继而笑出声来,他将额头抵上叶瑾轩的额头,一双眸子晶亮:“叶哥哥,别包饺子了。”叶瑾轩一怔,秦渊已弯腰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往楼上走去:“阿渊?!”秦渊脚步不停,不过数息便进了卧房,他将叶瑾轩放在榻上,单膝跪在榻边欺身而上,他的双手撑在叶瑾轩身子两侧,将对方困在方寸之间:“叶哥哥,说了那样动听的情话,还要让我忍着吗?这我可做不到。”
秦渊的眸子乍然明亮,剔透的红瞳里映照出叶瑾轩有些惊诧的面容,属于天乾的信香裹挟而上,叶瑾轩微微睁大了双眼,面上染上一层薄红:“阿渊,我们还要去……”“来得及。”秦渊打断了叶瑾轩的话,他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叶瑾轩,那些话依稀还在耳畔萦绕,像最淳最烈的酒,令人迷醉:“叶哥哥,和幼稚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欺身而上,温热的唇与叶瑾轩的唇面相贴,他没有再给叶瑾轩说话的机会,舌尖顶开对方的齿关,属于爱人的气息便充斥于唇舌之间,他肆意攫取,与对方温软的舌纠缠作一处,而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继而腰间一松,衣襟便层层叠叠地散开。秦渊松了口,已然剔透如水晶的红瞳对上叶瑾轩柔和的眉目,叶瑾轩抬起手,轻抚过秦渊的脖颈,然后是喉结,锁骨……他的指尖仿佛燃起一簇簇火焰,将秦渊的身子点燃,他的目光愈发柔和,带着纵容的笑意:“若是等会儿被人笑话,我可不帮你说话。”
“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是什么性子,阿娘和哥清清楚楚。”秦渊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信香裹挟着爱人的身子,将两人的情欲一点点唤醒:“叶哥哥,每次都是你先招我的。”他俯身而下,侧首轻吻上叶瑾轩的耳珠,他张开口将那温软的耳垂含入口中,轻吮舔舐,惹得叶瑾轩侧首轻颤:“唔……”他的身子如今早比前几年更加敏感,数年同榻,秦渊对他的敏感点更是了如指掌,他的脚趾微微蜷曲,指掌攀上秦渊的胳膊收紧,眼尾染上薄红:“你……简直……”
和不讲道理的“小孩子”是论不赢的,何况对方还是天乾。叶瑾轩不再多言,情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的信香在天乾信香的刺激下一点点漫散开,他想,这或许也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他一向不是矫情的人,何况已经成亲这么多年,秦渊渴求他,他又何尝不渴求对方。能令两个人都快乐的事情,他们皆乐此不疲,其他的,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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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的余韵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的呼吸都未能完全平息,叶瑾轩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便是张一张嘴这样的动作都很艰难,他只能稍稍转动目光看向伏在自己胸前喘息的秦渊,而后抬起手,轻抚上他的后脑。秦渊身子动了动,而后缓缓撑起来,瞳间的亮色还未褪去,他珍而重之地吻了吻叶瑾轩的唇,而后缓缓退出,侧身躺倒,将叶瑾轩拥入怀中。他埋了埋头,在叶瑾轩颈窝轻蹭,声音沙哑:“怎么办……我不想去吃年夜饭了……”
“胡闹……”叶瑾轩没好气地轻叹一声,抬手揪了揪秦渊的耳朵:“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是要大哥来叫你吗?”“他才不会这么不识趣。”秦渊嘟囔一声,非但没起,反而更往叶瑾轩怀里埋了些,深深地吸了口气:“过年,不就是要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吗?”还挺有道理,叶瑾轩这样想着,手指在秦渊耳垂上轻揉,他的声音也有些哑,听来便比平日软了三分:“好了,他们肯定在等了,乖。”“真当我是小孩子。”秦渊嘀咕一声,到底是叹了口气,从床上支起身子,他看眼窗外,灯笼早已都点上,月色入户,当真是到了必须过去的时候。他这时候才想起来抱歉:“你……还好吗?”
“不好还能不去吗?”叶瑾轩回他一句,终究是自己先笑了,他动了动身子,秦渊便已伸手将他扶起,秦渊的视线往下瞄了瞄,自己先心虚起来:“咳,我抱你去洗漱。”
好在院里本就有温泉汤池,秦渊将人抱过去,很是克制地给叶瑾轩清理一番,又尽心尽力地按揉片刻,总算让叶瑾轩恢复了一些,等回屋重新束发换衣,秦渊自然又是亲力亲为地忙前忙后,似是生怕叶瑾轩再有任何不适,叶瑾轩倒是由他折腾,这些年每次事后,秦渊总是将他照料妥帖,他实则倒也未曾觉得秦渊有多过分,但既然爱人自己有心“补偿”,那他自然也要配合一下才是。
等两人收拾妥帖到了正院,主厅里果然已是齐聚一堂,众人看他们的眼中明晃晃的打趣根本不曾掩饰,倒是秦朝端端正正地行礼打了招呼,苏暮也端得一副见过大场面的平静,自家儿子却是一副没眼看的模样,躲到了自家奶奶身后,秦思萱和秦慕晚两个小丫头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说到了什么,齐齐偷笑起来。叶瑾轩脸颊泛热,但到底还算从容上前,和秦渊一起给方初萤见礼:“母亲,我们……来晚了。”
“无妨,都是一家人,来了就好。”方初萤弯眸轻笑,心中自然犹如明镜:“只是你也别总纵着他。”“阿娘——”众人笑出声来,秦征拉开了身侧人的座位:“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坐吧。”他及时将秦渊从众人的目光中解救出来,得到了秦渊一个感激的目光,秦征摇了摇头,等方初萤落座,才安排着夙晚和儿女们一同上桌,后厨早已都准备妥当,秦征发了话,菜品便一样样往上端,席间自是欢声笑语不断。
子时正过,两兄弟前后携了家眷给方初萤行过大礼,一如既往收了母亲给的红封,又将给自家孩子的红封分下去,夜晚余下的时光,便都留给了自己所爱之人。
凭栏倚在窗外轩台上,叶瑾轩看着头顶星辰,缓缓合上了眼,在他身后,秦渊将他拥入怀中,安静地轻吻他的耳廓,耳鬓厮磨,缱绻情深。他想,留在天策府,或许是他当初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他从来没想过日后会依靠天乾生存,可哪一个地坤又不曾想过自己伴侣的模样呢?可在他的想象里,他的天乾,应是个比他大一些的,能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能包容他支持他,照顾他的人。可最终他也终于明白,跟随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从秦渊那里得到了许多的安全感,得到了认可尊重和爱重,这比什么都更加可贵。所以,他愿意纵着他宠着他,让他永远做一个张扬肆意的人,那是他所爱之人,也是他倾心不渝之人。
他转过身,拥住秦渊,埋首在他怀中:“阿渊,新年快乐。”
秦渊轻笑一声,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那我们,再做些快乐的事情吧。”
“阿渊——”
情之所至,长夜缱绻。